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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津三赞 版次:04  作者:许大立  2021年12月16日  

许大立

很多年前就知道江津乃长寿之乡,百岁老人遍布城乡。我夏日度假房所在地四屏镇,不仅仅“盛产”双胞胎,还有不少长寿老人。那年我闲得无聊开车山前山后坡上坡下四处转悠,就碰上过一位百岁老人,居然在乡村公路上摇摇摆摆飘飘逸逸地走着,说是去镇上给老伴买冰糖买汗衫。我说:“老人家您高寿啊?您上车吧,我送您一程。”我把她扶上车,她说她是清朝末年生的,一百零几岁了。我说:“不像啊,头发跟我一样也才花白,您老人家是怎么保养的?有啥子诀窍啊,摆来听听?”她说:“啥子保养啊,农村人一天从头到晚忙到黑,土里头刨食,啥子都吃,三顿饭都新鲜,水也好喝,空气里没得灰灰,抽点自己栽的叶子烟,喝点自己酿的包谷酒,日子自自由由舒舒坦坦没得烦心事,也不过问子女儿孙辈的烦心事,让他们自个儿满世界折腾去!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,一混就是一百年。”

说得好轻巧,一混就是一百年!

记得我有个江津中学学生叫某伟,他的外婆就活了100多岁,他外婆99岁那年和整百那年,我两次到江津参加老人家的寿宴,亲睹了老人家的风采,还写了四句打油诗并请书家写成条幅祝贺:

人生百年若画廊,

苦乐喜哀皆有尝。

千金终有散尽时,

莫若子孙福满堂。

说来也巧,此次去油溪镇观赏了区级文物保护单位“贞寿之门”。清朝皇帝把这道门赐给了当地一位活了104岁的女子,褒扬她在丈夫死后守贞洁不改嫁抚遗孤长大成人。牺牲了个人的幸福快乐,她成了那个时代赫赫有名的长寿老人。这类贞节牌坊早先遍布华夏城乡,其间的道德伦理辛酸苦辣姑且不论,在人均寿命不到40岁的19世纪,这般年岁也真是鲜有耳闻的了。再翻阅女作家邓玉霞主编的《江津百岁老人图谱》,真真是源远流长、洋洋大观、群贤毕现,余真为“长寿之乡”江津感到骄傲。这里不仅仅山好水好人寿,还有好时代好政策好措施及最好的人文关怀,才使得百岁寿星越来越多。今日之江津,早已不是杜工部咏叹的人生七十古来稀,而是人生百年不足奇了!

这是我第三次造访聂帅故里了。

第一次是上世纪80年代初,我在江津中学任教,写了一组聂荣臻元帅当年在中八班读书时的散文,发表在市内各媒体。江津县电视台决定拍一部专题片《故乡的足迹》,请我撰稿。我们一行人去了吴滩镇。当时的聂荣臻故居还是农家田园模样,十分古旧质朴,房内藏品不多,自然没有今日的规整道路、园林停车场等等。

吴滩镇那条弯弯曲曲的老街给我很深的印象。街上全是木板老房,没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砖混结构干打垒元素,地上凹凸不平的石板道布满岁月的印痕和沧桑。以至于2018年春日我驱车再赴聂帅故里参会,相关议程结束后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老街,想看看在旧城改造文旅融合大潮中吴滩老街是否已经面目全非。走到老街上我大大松了一口气,还在,都还在,那些栉比鳞次的木板瓦房还在,没有变成油光水滑的流行假古镇模样;那些凹凸有致的老石板路还在,没有换成颇具时代感的水泥柏油路;虽有时代气息的灯笼匾额,却还保留着几十年、几百年前的风骨韵格,这就好!

今次再去聂荣臻故居,遗憾的是主馆正在维修未得瞻仰。然冲口私塾、聂家染坊已经整修一新重新开放。同行的作家们满心欢喜,在两地详听解说,抒怀释放自如留影无数,看来诗作华章已在心底孕育酝酿。推托不过,自小学三年级始便未摸过毛笔的我,忽然勇气突生,在冲口私塾留下了墨迹:伟人故地。字拙心诚,它用敬仰写就。

江津富硒天下知名。天上飞的、地上跑的、水里游的、土里长的莫不富硒,所以江津人长寿,出了无数英雄豪杰、文人墨客、科技英才……江津还出双胞胎,四屏镇双胞胎村本名青堰村,之所以双胞胎、三胞胎成群结伴,据说就是喝了富含硒元素的山泉水,惹得五湖四海的男男女女都来此一试身手,搞得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如今一铺难求。

近数年爆红的却是让人不敢相信的江津硒玉!从小到大耳熟能详的是和田玉,还有缅玉、岫玉、红玉、昆仑玉,哪里听说过硒玉!直至有一位网友常常在他的朋友圈里炫耀他在笋溪河里摸的石头,还“大言不惭”地说这石头堪比和田玉,还说笋溪河就是四面山上流下来的那条河。我猛然忆起,莫不就是四屏镇坡坡下靠近贵州省习水县寨坝镇的那条沟?某年夏天,作家Z先生偕夫人来四屏镇度假,我俩开车逛遍了四面山里里外外,某日听说镇外坡下有原始森林,有土匪碉楼,还可以跨过省界去贵州……我俩来了兴致,开车就走。

坡下的确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,遮天蔽日,物种繁多,但是规模不大;一座碉楼已经废弃多年,涂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标志性口号,也算不上珍异之物。我们顺坡而下直抵沟底,想去兄弟省地界溜溜,桥断了,这几天暴雨不断。

贵州省就在眼前,岂有不游之理?我们俩巡小路下沟踏石过河,终于了却了思念之苦。对面的村子与四面山一衣带水,其实并无二致,一样的农居农具农家小院,长的庄稼一模一样,农人说话口音完全一样,吃的穿的用的骑的坐的也都一样,更没有身着民族服饰的少数民族兄弟姐妹!

扫兴而归。正欲开车离去,Z先生突然指着河沟里几个人说,他们在干啥?顺眼望去,的确有几个人在河里摸索,腰杆上还捆了个笆篓,摸到啥看半天扔了又摸,偶尔还掏出个电筒照几下,好久好久才放一回在笆篓里。我说:“摸鱼找虾,有啥奇怪的?”他说:“不对,摸了鱼哪有照手电筒的?此事蹊跷,下去看看!”

Z先生虽然年逾古稀,好奇心不减,手脚也很利索,迅即下车跃入水中,打着水花快速接近那几个汉子,倒把人家吓了一跳!“你们干啥呢?”他大声喊道。汉子们回头见一精瘦老头笑容可鞠杵在身后,知道不是歹徒,齐声答道:“找石头呢!”“这石头有啥稀罕,大河坝子上多得很。”Z先生还在吼。“哈哈老爷子,你就不晓得咯,这石头可不是一般的石头,我们叫它笋溪玉,跟和田玉一个品质。”高个儿汉子从笆篓里摸出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两块石头,拿手电筒一照果然晶莹剔透玉气十足。

尽管将信将疑,我俩还是跟在几位寻宝人后面摸了几块石头,扔在汽车后备箱里上山回屋。回城后,那几块石头一直被我扔在阳台花盆里不闻不问,直到前年栽花换盆让清洁工给扔了出去。

想不到此次去江津,方知笋溪玉已被正式命名为江津硒玉,已经形成了一个很大的产业,有了非常活跃的市场。这种富含硒元素的玉石,正在形成一股“硒玉热”,形成了影响江津许多人经济生活的硒玉文化。

那日区文联的朋友带我们去到几江东城的一个硒玉市场,果然见到一个热闹的门市和许多路边摊,见到好多色彩斑斓的硒玉原石和挂件摆件,好多玉界发烧友在那里交流展示。问了问价,有几个原石品相和我在四屏山沟里寻得的石头极其相似,居然开口就是数万元。

当时我血压升高,脑袋晕眩,良久方复归平静。据说玉讲究缘分,既然无缘,何必苦恋。不知道扔掉的石头是否会被某位方家发现,但愿它不会永久被弃留在人世的旮旯里。

江津日报 20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