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版次:04 作者:程霞2023年03月16日
□ 程霞
雨水过后,惊蛰将至,正是莲藕发芽之前。这个时候挖出来的藕,蕴藏了一年的岁月,散发出浓郁而热烈的清香。
我的老家在白沙镇土地村,屋前屋后的水田,父亲都习惯种点藕。夏季,荷香满屋。祖祖辈辈都在土里刨食,父母从小教我读书才有出路,冬春挖藕卖钱主要就是给我交学费。
吃藕容易挖藕难。为了卖个好价钱,父亲都是在过年和冬春之交的时候挖藕。那年头,可没任何水下保暖的装备。要下水,还不能穿多。卷起裤腿,挽起袖子,寒风中在水里瑟瑟发抖。刺骨的冰水中,别说干活,站着都全身打抖。
下水需要勇气。可光有勇气,还远远不够。除了勇气,还得十足的耐心。父亲不喜欢用长长的铁铲挖藕,那样容易伤到鲜藕,所以他挖藕不使用任何工具,全凭一双手。
水很冷,让人巴不得下一秒就能上岸,可偏偏还不能急,得细细挖,慢慢挖。在厚厚的泥土下面,靠手摸着藕节的长势,一点点往外取,不能急,要是断了,泥就会进到藕里面。莲藕破了皮,或者断了,卖相不好,再多的辛苦可就白费了。
长得粗壮厚实、没有破损的莲藕父母是舍不得留着自家吃的。每次赶场,被挑剩下的边角料才会端上我家餐桌。但母亲是魔法师,没人要的泥藕她也会洗干净,做成各种花样美食。其中,最馋人的就是过年吃的糯米藕了,因为那代表“路路通”的好兆头。
母亲是制糯米藕的行家,清楚水、米、盐的比例,最了解糯米的泡胀程度,也最了解手中的勺子要往每一节藕中灌装糯米的量。一番愉快地忙碌,便将灌装好的糯米藕放到大铁锅里,注入足够的清水,除了些许的盐粒,有时还加几粒花椒。我也踊跃着帮忙,跑前跑后拿用具的,抱柴火的,往灶膛内添火的,都不闲着。
木柴熊熊燃烧,莲藕的清香一缕缕飘出,糯米的香味不断释放,两者重新组合成扑鼻的香气,开始在灶间弥漫。锅内的水咕噜噜地响,空间里香味一个劲地飘,让每个人都口水直流,强烈的食欲让人迫不及待地掀开锅盖,白色的水汽氤氲满屋。
蒸汽散去,一节节的白莲藕挤满了一锅。原本黄白色的藕已变成黑褐色,熟透的糯米粒鼓胀起来,有了油的滋润,紧密地挤在一起,不留缝隙。等不到它冷却,两只手换着拿,轻轻咬一口,那软糯的口感,还略带些泥土的芬芳,简直太爱了。
后来,我到重医求学,在夏坝卫生院工作,一直在外很少回家。父母也外出打工,这些年走得也顺,直到如今在江津城团聚。但糯米藕是我家年夜饭不可缺少的一道菜,凝聚着父母的无限爱意,饱含着家的温馨,同样寄托了“路路通”的祝福寓意。
是呀,有家,有爱,路路皆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