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岁月,最是书香能致远

版次:04    作者:封富2025年10月22日

□ 封富

我出生书香之家,父母俱为人师,父亲在江津中学任教,母亲在四牌坊小学教书。小时候,家中触手可及的都是书,床头桌尾、架上座旁,书籍无所不在。小时候,充耳所闻的父母教诲是:“孩子,不论在任何情况下,都要好好读书,读书能帮你实现美好理想。”小学高年级,我已经读完了《故事新编》《西游记》;中学初年级,我已经读起了《教育诗》《水浒传》。

一晃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开始了。1970年,刚满18岁的我插队江津县李市区慈云公社四大队。知青生活,劳累饥饿。腿上泥重泥,手上茧叠茧,田里地里,累死累活。苦点累点还好说,反正我们就是来“滚一身泥巴,炼一颗红心”的。比起“劳其筋骨”来,更考验人的是“饿其体肤”。我下乡的地方是山区,坡陡土瘠,每年分到手的稻谷仅够农忙时煮点稀粥填肚,好在还有红薯、包谷掺合果腹,让我勉强能扛住繁重的农活。

悠悠岁月,“读书能帮你实现美好理想”成了我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。

为弥补书籍的不足,我找大队书记开具介绍信,以开办农村读书室的名义从县图书馆借回大量图书,有马恩列斯毛著作、鲁迅选集、农技图书、文体书籍……这些书,在我阴霾重重的生活中泄入了一线阳光。凭一本《农用柴油机的操作与维修》,我顺利通过区农机站组织的柴油机手培训,成功担任大队打米房的柴油机手,春末夏初,奔走田间地头,抽水灌溉高坡梯田禾苗,在享用各生产队为“技术工匠”提供的嫩豆花甑子饭时,清清楚楚品尝到了“书中自有千钟粟”的味道;凭一本《战地新歌》,在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里,和一帮俊男靓女据书排练,载歌载舞时,明明白白体会到了“书中自有颜如玉”的感觉;凭一本《现代汉语词典(试用本)》,被大队领导和小学校长看中,聘为民校教师,当拿到相关待遇的足额工分和现金补贴时,真真切切享受到了“书中自有黄金屋”的愉悦。

那些年,我三间茅舍的读书室成了乡村青年的聚会之所。回乡青年喜欢借阅作物栽培、家禽饲养类的书,还有《红灯记》《智取威虎山》《艳阳天》《金光大道》。而下乡知青则好读经典,古今中外,无所不及。好在我还从父亲藏书中偷偷带走了《唐诗三百首》《古文观止》《三国演义》《红楼梦》……这些书籍成了知青的至爱,大家偷偷阅读,私下交流。还有一套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稿选·阅读和欣赏(古典文学部分)》,更成了知青争相传阅的宝书,读其中的一篇文章,仿佛回到课堂,聆听名师的讲解。只要心中还有梦,我们就不会放弃手中的书。

书读得多了,书香味就浓了。我的这批知青书友,相聚时以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”自励,以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”抒情,以“乘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”言志。在这批知青书友中,李华孝被推荐读清华大学,王晓波被推荐读四川大学。恢复高考后,李正祥、刘思怀考上江津师范学校,周忠言考上江津师专(后更名重庆文理学院),刘正容考上四川农业学院(后更名四川农业大学),我考上四川师范学院(后更名四川师范大学)。

永远难忘1978年3月3日的那个上午,春日的暖阳斜斜透过窗棂,端端照在正在上课的我身上。这时候,忽听校长万金全在教室门外高喊:“封老师,挂号信!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!”说完,随手摇响了下课铃。我走出课堂,从邮递员手中接过挂号信,那是一个褐色的牛皮纸信封,上面写着:“江津县李市区慈云公社四大队封富同志收,四川师范学院寄”。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,抽出信纸,一共三页:录取通知书、入学注意事项、欢迎词。录取通知书上清晰地写着:“封富同学:经我校招生录取工作领导小组研究,你被录取到我校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,请持本通知书于1978年3月13、14、15三天来我校报到。”霎时,泪水盈满了眼眶。这一刻,我记起了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挑灯夜读的艰辛情景,记起了知青书友激扬文字的倾心交流,记起了交上语文试卷走出高考教室时的满腹欣喜,记起了父母“读书能帮你实现美好理想”的谆谆教诲,于是心里有声音如浪潮般涌出:“爸爸!妈妈!你们说的没错。最是书香能致远,读书圆了我的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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